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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居未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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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見了一名少女。
佇立在孤單的墓前,手中握著白色不知名的花朵的少女。當她銀白色的長髮隨風飄揚時、純白的裙襬也隨之舞動。
照理來說,這裡應該是不會有人來才對,更別說是一個陌生的女性了──雖然看不清楚面容,但他很清楚自己所生活的村裡絕對沒有這樣的人。『這裡是禁止進入的』,忽略自己也身處此處的他正打算這樣開口,但卻在眨眼之間,視線中已然不再有任何生者的氣息。
眼前是由隨處可見的大型石塊堆疊起的墓碑,上面立著木製的十字架。簡陋且未寫上被弔唁者姓名的墓碑,僅只散發出冰冷和寂靜。
風聲、樹葉摩擦聲,抑或是鳥獸的聲響都從耳邊褪去,明明是仲秋的夜晚,卻連蟲鳴聲也沒有。彷彿世界上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一樣。
腦中響起震耳欲聾的雨聲,像要將一切都沖刷殆盡的暴雨。
感覺太陽穴一陣刺痛,他硬是閉上眼搖了搖頭,希望能將雨聲從腦中驅趕出去。沒錯,沒有什麼暴雨,現在是少雨的季節,空氣甚至乾的有些刺人。
重新睜開眼睛,視線所及之處沒有不該存在的雨珠,也沒有任何人的身影,是他所熟悉的現實。
說不定和突然響徹腦中的雨聲一樣都是幻覺,或者,自己今晚根本沒有到這個地方來,這只是在作夢──
雖然這麼想,那名少女的身影卻牢牢刻印在腦海中。
銀白色的長髮。
隨風飄逸的白色裙襬。
還有,白皙的彷彿在黑夜裡發光的肌膚。
純白色,如同一片雪花一般美麗而潔白無垢的少女。
除了一個地方以外。
其實他自己也不太能確定,但在看見白色少女的那一瞬間,她似乎也將視線投了過來。那是極其稀有的,閃動著光芒、鮮血一般的紅色眼眸,同時又像是最貴重的紅寶石一樣,美麗又蘊藏強烈的意志。
而且,還讓人感到有些熟悉。
他無意識的身手握住一旁粗糙的樹木枝幹,手掌漸漸施力的同時,感覺到一陣刺痛。
不是夢。
但走到冰冷的墓前,那裏只有一朵不知名的白色花朵擺在孤單的石碑之下。
1.
「──這就是我們學校的七大不可思議。」
用神祕兮兮的語氣說完之後,海歌拉長了詞句作結。
班上的同學們不知道為什麼討論起靈異事件,雖然不是很有興趣,但因為討論的中心就在隔壁,レン就算不想聽也無法阻止這些神秘故事竄入耳中。
「不過,幽靈是真的存在的嗎?」
故事的餘韻中,有人這樣提出了疑問。海歌聞之搖了搖頭,像是某種專家似的語氣開口。
「就是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,所以才浪漫啊。如果哪天科學真的證明了幽靈的存在,那反而會被大家習以為常吧。」
幽靈嗎?一直聽著而一語不發的LEN想著,那種飄渺近乎無形的存在(又或者其實不存在,就如話題中心的棕髮少年所說的一樣無法證明),他一向是抱持著不否定也不肯定的態度,也就是說對他來講根本無關緊要。
「說起來,最近好像有人目擊呢,就是幽靈。」
人群中的某個女聲開口,所有人的注意力因而被引了過去。
「什麼?真的幽靈嗎?」
「這個也不知道,因為他只是看到而已……住在我隔壁的學長說,他在往麻荷村那條公路邊看到的。」
聽到自己居住村子名字,レン忍不住驚訝的看向那位女同學,心臟突然加速跳動起來,有某種預感佔據了腦袋。
「是全身白色的女孩子幽靈喔,出現了一下就馬上消失了。」
那是夜晚的村子後山裡,本該沒有任何人的地方--
白色少女的幽靈,用寶石一般的紅色眼瞳與少年視線相觸。
結束一日的課程後,レン坐上了歸途的公車。
麻荷村是個山間村落,只有一條對外的公路。如果要到有學校和各種商店在的鄰鎮的話,需要坐上四十五分鐘的公車。而且,公車的間隔時間很長,如果錯過了的話就要等上好一段時間。
所在地偏遠,不過沒有犯罪、人情味濃厚,還有種出來的稻米很好吃的小小村落,村民們以務農為主。說好聽一點是充滿自然風光與鄉村風情,不過實際上也就是個什麼都沒有的無聊村莊。
抱著剛買的書籍和遊戲光碟,レン隨意的想著。
其實他也不是討厭自己出生的村子,不過,對一個快要成年的少年來說,總是會比較喜歡更多變化的環境。或許是因為這樣,所以村子裡的年輕人才會那麼少吧。二十歲出頭的青年們,大都紛紛離開了村莊到城市去尋找自己想要的出路。
レン也是想著,明年春天高中畢業的時候就要離開這裡,這麼一來,在近一年前特地為了他回來村裡的兄姐,也可以選擇再投身原本的生活。
公車靠站停了下來,走下車的女性穿著白色的連身裙,裙襬隨著腳步而微微飄動,將レン的視線和思緒吸引了過去。
幽靈。
又想到了早上在學校聽見的傳聞。
白衣白髮的幽靈,輕飄飄的出現在視線之中然後又瞬間消失。班上女孩的聲音在腦中響起,「他說看到了幽靈喔」,這麼說著。
レン無法肯定傳聞裡的「幽靈」是不是就是他所看見的少女身影,也無法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幽靈。甚至,他連自己有沒有看見白色的少女都沒有辦法確定。雖然不是夢,但說不定只是幻覺而已。
但是,大腦卻直覺的告訴自己這兩個事件擁有相同的本質。
「如果是幽靈的話,或許就說的通了呢,哈哈。」
苦笑似的笑出了聲音。突然消失的、陌生卻讓他感到熟悉的少女,自己毫無理由的耳鳴和刺痛的太陽穴,如果真的是神祕事件的話,那麼理解起來也輕鬆多了。
這麼想著,公車在終點站停下。
公車站離家還有一段距離,一路上レン和遇到的每個村人打了招呼。因為是不大的村子,加上每天都一定會經過這條路,會遇到的幾乎都是認識的人。就算不能夠稱為認識,或不記得名字,最少也會知道「這個人是村裡的人」,所以大都會熱絡的寒暄一番。這同時也可說是村裡的資訊網絡,在寒喧與閒聊間,誰家的某某作了什麼事,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村莊。雖然想想也會覺得有點嚇人,但平和的日子和良好治安可說就是這麼來的。在麻荷村,要瞞過所有人做些什麼,非常的困難。
和路上的每個人打過招呼(他沒有心情閒聊所以也沒有停下腳步)之後,終於回到自己熟悉領域的レン打開了家門。
「我回來了。」
隨意打了聲招呼,回應的是溫柔的青年聲音。
「回來啦,今天有點晚?」
微笑著迎接レン的是,年紀差距有點大的哥哥カイト。如同說話語氣給人的感覺,是個溫柔穩重的青年。
「聽說店裡面進貨就去買了這個。」
レン拿出在臨鎮書店買的書本和遊戲,カイト看了一眼以後露出像是會心的微笑。他十多歲時候也是像弟弟一樣,每當「最新」的東西在隔了一段時間以後好不容易流到這個地區來時,總是搶著要在最短時間內拿到手。
「是雙人遊戲啊?那等下我來陪你玩吧。」
「才不要,你技術超爛的。」
聽見レン的回答,カイト有點無奈的笑出了聲。
「晚飯快好了,清理一下餐桌,然後去樓上叫メイコ吧。」
「嗯。」
聽話的布置好餐桌,レン走向位於二樓姊姊的寢室。
「大姊,準備吃飯了。」
敲了敲門,喊出聲後,過不久有了回應。門被從裡面打開,眼前是メイコ那看上去有些疲憊的臉龐。
「你們先吃吧,這段稿子寫完我就下去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飯菜會涼掉的,雖然想這麼開口,卻在中途被打斷。
「不是說叫你們先吃了嗎!」
メイコ皺起眉頭大喊,語氣中滿滿的不耐。
「……知道了、抱歉。」
有些怯步的退開,房門隨即被關上。
レン回到一樓餐廳,複述方才發生的狀況後,カイト無奈的露出微笑。
「沒辦法,メイコ快截稿又寫不完的時候都是這樣……畢竟回到這邊一年了都沒有這樣的狀況,嚇到你了吧。」
「是還好啦……總覺得以前……」
話說出口的那瞬間,レン感到疑惑。「以前」是指什麼時候呢?不過,這個疑惑很快就被他拋在腦後了。理所當然的,是大哥大姊離開家以前發生過的事吧。
「レン?」
「沒事,我想到一些事情而已。」
「說的也是……考大學那時候メイコ也挺暴躁的……。」
カイト回憶往事似的說著,レン也跟著點了點頭。
「那麼,開動吧。」
晚餐後,レン才打理好該做的家務,正準備把自己的東西也收到架上的時候,目光被其中一項物品給吸引住了。
擺在他新買的遊戲旁,是遊戲店裡會有的小幅廣告冊。雖然也是過了一段時間的廣告,不過封面上印著當期推薦的遊戲介紹,那是主角們解開學校鬧鬼迷團的,超自然系冒險遊戲。
『揭開幽靈的真面目!』宣傳詞這樣寫著,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在意起來。
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會一直在腦中徘徊不去。他從以前就不是會對靈異或是超自然現象感到興趣的類型,但這樣的他,卻目擊了『幽靈』的存在。
其實說不定是其他的存在,例如說活生生的人類,或是他看到的幻象。不過,還有其他目擊的人也斷言是幽靈。總而言之很先入為主的就這樣認為了。
「欸,カイト。」
「怎麼了?」
兄長帶著溫和的目光望向他投出疑問,不知為何レン竟為了接下來想說的話感到有點緊張。
「你相信幽靈嗎?」
聽見問題,カイト先是愣了一下,接著是一段時間的思索,彷彿想知道為什麼弟弟會問這樣的問題。
「嗯……可以說相信也不相信吧,我覺得存在或是不存在都有可能。」
「這樣啊……」
「抱歉,好像沒有解答到呢。」
カイト無奈的笑笑,而レン只是說了句「沒關係,我只是隨便問」。
不過,如果幽靈真的存在的話……レン想著,明天去問問那個對靈異事件異常有興趣的傢伙好了。
雖然沒辦法明瞭原因,不過他想知道關於那個幽靈的事。
僅僅只是想知道而已。
◆
「怎麼突然問這些……啊我知道了,你也想要加入我們研究超自然現象的行列對吧。」
他只不過是說了句「告訴我幽靈的事」,立刻得到海歌閃閃發亮的雙眼和興奮的語氣。レン有些無奈的心想,似乎被歸入奇怪團體的其中一員了。
「你想知道什麼?操場的惡鬼?倒吊的幽靈?還是拉小提琴的貝多芬像?」
不論哪個聽起來都很沒有真實感,而且一般來說貝多芬像應該是要彈鋼琴才對吧?
レン沒有把心中那些不太禮貌的話脫口而出,只是說起了自己感興趣的那項傳言。
「不是那些,上禮拜愛野有提到吧?」
他回憶起說出有人目擊幽靈的女同學的聲音,說出了曾經聽見的話語。
「住在隔壁的學長看到了白色的幽靈。」
「嗯,是有這回事。」海歌思考了一下,「不過我對這個傳聞沒有什麼決定性的情報,畢竟說有人看過白色幽靈的,就只有愛野而已。」
少年搔了搔他那惹眼的橘棕色髮絲,似乎有些抱歉的說著。
「如果真的想知道我是可以去調查……不過為什麼突然這麼感興趣?因為是在你們村子附近目擊的嗎?」
「那也是原因啦……」レン有些遲疑的頓了頓,「主要是因為我……也看到了。」
「咦?」
「白色幽靈。在我們村子的山上。」
聽見レン所說的,海歌驚訝的看著他。
「真的假的……難道說不感興趣的人才會看見這個說法是真的嗎……」
看來這個人似乎很希望自己也能夠有靈異經驗。
「啊──不說這個了。如果是這樣的話,要不要問問看其他人?」
「其他人?」
「嗯,你們村子的人啊,照目前的目擊情報看來,那個幽靈出現在麻荷村的機率最大吧。就找個會相信幽靈之類事情的人問問……要是不會把別人當笨蛋的人。」
レン首先是想到,這傢伙是不是有過什麼被當笨蛋的創傷經驗,接著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。
或許可以去找那個人商量吧,他這麼想著點了點頭。
看著這樣的レン,海歌露出了微笑。
「看你平常對事情都興趣缺缺的樣子,沒想到也能夠有這樣的表情嘛。我也會幫忙調查的。」
「謝啦。」
雖然覺得自己並沒有對什麼事都興趣缺缺。
「不用謝,我們是朋友嘛。」
海歌說著,露出了爽朗的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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試閱結束